又是一年梅雨时,到了四五月份,南方的天空就很少有湛蓝的时候,时常阴沉着脸,雨一阵接一阵地往下泼,把江南大地的每个角落都淋得透透的。出门前,总要抬头望望天,在门后抓个遮风挡雨的物件。
乡间小路上,很少见到那些五颜六色蘑菇一样的伞。乡下人出门不是上山坡,就是下田地。打草施肥,双手忙个不停,恨不得能长出三头六臂,哪里还能腾出一只手来悠闲地撑着伞呢。再说,山间田野,藤蔓遍地,如果撑着那么大的一把伞,早被划得东一条西一块,破烂不堪了。
这时,箬笠就得到了乡下人的青睐。它滑溜溜的身子,被竹片扎得结结实实的。劳动的人们把它往头上一扣,再用绳子勒住下巴,稳稳当当。任凭再尖利的荆棘藤条,扯也扯不烂,抓也抓不断;而且箬笠的大小,略略宽过了肩膀,能盖住全身,只要不是狂风暴雨,是无法淋到箬笠下的人们的。
春种夏耕,秋收冬藏,乡下人总是有着忙不完的活,而且好像都在跟雨抢时间。雨来的时候就是乡下人忙碌的开始,阳春三月,春雨潇潇,干涸了一冬的水田渐渐盈满了清澈的水。乡下人便冒着“唰唰”的雨赶着牛“哗哗”地耙田。等着春雨一过,田里已经插满了棵棵青翠的秧苗,一切都在绵绵的春雨中悄然长出。夏天时节,秧苗已经长得密密匝匝,茂盛丰美,需要除草耘土,让它抓住这生长的大好时机。地里的玉米也已经长得亭亭玉立,需要松土施肥,可这时节也正是梅雨时节,阴雨连绵。如果怕雨,一错过这良机,稻谷抽穗,玉米吐须,照料不够,今年的收成便可想而知了。秋雨绵绵,稻谷正是黄灿灿的一片,玉米也已经饱满地挺在枝头。想着这阴沉的秋雨把这金黄的一切慢慢涂暗,渐渐糜烂,心里该有多么疼呀!于是赶紧抢在雨之前或者冒着毛毛细雨收回来。离开了箬笠,乡下人的日子就会被雨泡得发霉。
箬笠就挂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。出门抬头看看天色,十有八九是要戴上箬笠。即使是阳光灿烂的日子,那毒辣的阳光也会把人晒得头昏脑涨。箬笠戴在头上,阴凉一片,舒服极了。俗话说:“夏天孩儿面,一天变三变。”阳光出现没多久,便乌云密布。豆大的雨点砸在箬笠上,啪啪作响,但乡下人继续埋着头干自己的活儿。如果再背上蓑衣,那倾盆的大雨也算不了什么了。尽情地在茂密的草丛中穿梭,割着一把又一把丰美的草。在齐腰的禾苗中施肥,一只手拎着装满肥料的箩筐,一只手迅速抓起,撒向田里,轻松自如。依靠着箬笠,乡下人农忙的日子舒适轻松。
箬笠就是用乡间最常见的竹子编的。在乡下,房前屋后到处长着青翠的竹子,挺直修长,守护着村庄。一到雨季,人们便提把柴刀在竹林里晃悠,仔细打量着每一棵竹子,他们舍不得下手,一棵棵竹子都那么可爱。选来选去,选中几棵年老或遭虫害的。那老竹子竹皮泛黄,叶子焦枯,砍下,削成竹片竹篾。竹篾在手中飞舞,不消几个小时,几顶结实的箬笠便编成了。一般说来,上了年纪的乡下人都会编织箬笠。竹子是自家的,砍下,一有空就编着,竹叶也被层层叠叠地夹在竹片中间,密密匝匝。等着下地的时候顺手戴上,乡下人是多么喜欢这青青的箬笠呀!(莫景春)